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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时间像水，流过苗寨的土坡、田埂、枯木，带走一波又一波的泥流和杂物。
　　
    一拨又一拨的老人们，像泥流和杂物一样被时间的水卷走，卷进一片黄土，
从此化为灰烬，成为多少年后的庄稼地里长出的杂草，一丛一丛。
　　
    每一个深秋，都有人到后山的坡上祭酒，大的小的，老的少的，男的女的，
三五零星，脚穿着白鞋，头裹着白布，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烧谷酒。那酒是苗寨
老人们最爱的美物，就像陪伴一生的配偶。每到深秋，寨子里的老人们都忙活着
洗坛子，晒米谷，小孩们好奇地围在一旁，痴迷地盯着那后来能酿出酒的行头。
再后来，那些孩子也慢慢成了老人，又有新的孩子痴迷地看他们酿酒。
　　
    那酒香香透了整个寨子，把一颗颗石榴都香的笑开了花。但那些祭酒的人，
噙着泪，跪倒在坟头。烧起火纸和冥钱，默默地磕头。站起身，再用铁锹锄去坟
头的艾草，从地里斩一块圆圆的、厚厚的大土包，用手稳稳地按在坟头上，愿里
睡去的人头戴高帽，在另一个世界不受人凌迫。
　　
    寨子的人不多的，百十来口，一起相依过活。不知道度过了多少风风雨雨，
淳朴的乡民就把那一寸土地当作世代繁衍的世界了。直到走出去的人带回消息，
外面灯火辉煌的世界有声有色。于是不停地有人出去，又有人不停地回来，或者
为了闯荡，或者为了生活，或者为了别的。唯独老人们，孤独地守着一生也不曾
离开的院落，破旧的就像他们的脸。

    岁月流经他们的脸上，深深地刻下了一道道沟壑，他们用那沟壑默默地与夕
阳对话，把孤独都说给了散去的风。时间久了就像在心里打了一个厚重的包裹，
装满了盈盈的泪水，在随风逝去的那天化成了灰，或者黄土。秋天，无疑是最好
的季节。因为在深秋，活着的人听到那包裹里的苦和愁，把黄土地上撒满了酒。
　　
    我记得我是怎么离开苗寨的，我记得那群老人的眼神，依依不舍，落寞戚戚。
我记得我有多少个深秋未曾回去，忐忐忑忑，心事重重。我想念那群石榴树，想
念家里的秋海棠。老人们电话里面说，回来吧孩子，语重心长，几度哽咽。我哭
了。那一夜我把自己关在黑黑的房间里，拼命了想苗寨的房子、草垛、稻谷场、
放牛坡……一切都是模糊的，还有爷爷的微笑。
　　
    我疯了一样的喝二锅头，那滋味竟那么苦。我记得离开苗寨的时候，我竟匆
匆的没来得及喝下爷爷专门暖好的烧谷酒。
　　
    这个深秋，兴许是该回家看看苗寨了。看看爷爷的拐杖和酒壶，看看坟头上
的艾草和黄土，给爷爷祭酒。
　　
    那酒也是老人流过的泪，那深秋是老人数日子的记录。


[ 本帖最后由 问风客 于 2010-11-6 14:10 编辑 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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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问风客 原创 +1 感谢参与~ 2010-11-24 13:58

无华丽的文字，只有真挚的情感~
好文章！红心阅读~

eon5211314

谢问风客好评，为了这次征文你们真的辛苦了！

iiyou

好文！看了本栏目不少文章，这篇赞一个！真情实感，跃然纸上。

stimulant3

写的感人，动情，和爷爷的感情跃然纸上，我们都潸然泪下。是呀，深秋祭祖，怀念以前的日子，该是回家看看的时候了。